『言』KEEP FROM ０１

御犽

０１
　　「生個娃娃怎麼需要這麼久啊……？穩婆到底有沒有在做事？」一名短髮女子在產房外來回踱步如是抱怨著。
　　一個小生命誕生於這個家庭，全家上下正為此日喜悅，公婆眼看媳婦的肚子是尖的便早在一個月前向店家預訂了可以供應一座村莊的油飯，在公雞尚未叫日前，十大疊的飯盒早就從貨車上卸下來。一大早，家人開始分送這些油飯，這是第一次，人比雞還要早起床的一次。
　　老舊的木門被開啟，原本憂心忡忡的女子立刻停下了腳步回望一番，接著疾步走向門前的婦女，道：「男的還女的呀？」女子鬆開鎖緊的眉頭，迫不及待的發問。
　　「哪有這麼快的。別閒在這，去端熱水過來。」
　　良久，終於呱呱墜地。穩婆抱起寶寶，再次打開那年久失修的木門，只見門外的女子看到了寶寶就像看到鬼似的，雖然為意識動作卻像是反射動作，登時破門而出。
　　「姊……姊夫！」邊喊邊跑著，跑到一名男子面前上氣不接下氣的。
　　「瞧妳這狼狽地樣子，難道出來了？」
　　短髮女子尚未調整好自己的氣息，但是為了盡早讓孩子的父親知曉，只有微微點頭表示。
　　「呵……呵……哈哈！！我終於要當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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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回來了。寶寶雖然已經生出來了，但是後續還有很多事需要人手幫忙，怎麼可以看到寶寶就跑出去了？妳可知道妳姊姊在裡面有多苦？」穩婆一方面委婉責備，一方面右手扶著腰。「可疼死我這把老骨頭了。妳呀，還是老樣子，從小就……」
　　「咳咳。」這清喉嚨的聲音看似無意，其實只是為了打斷穩婆的碎念。「孩子呢？」
　　「搞什麼……現在的年輕人真的是……」穩婆又不小心開始碎念起來，又道：　　　　　
　　「在裡面，和凝兒在一起，一個女孩子家好不容易……」
　　「好啦好啦，我進房了。」男子再次打斷對方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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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回來啦！」一口清晰帶有氣質的聲音傳來。
　　「這些天，辛苦妳了。」
　　女子輕輕笑了一聲，低頭戲弄著剛出世的嬰兒，食指戳著嬰兒的臉頰，看他尋找母乳的反射動作。此時木門再度被開啟，男子被開門聲吸引了過去，只見穩婆和那名短髮女子面有難色，招手要他出去一回兒。
　　「我去倒杯水。」語畢，起身走向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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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嬰兒有先天的氣喘，恐怕是娘胎所帶出來的，所以盡量不要讓他有激烈運動的機會。」穩婆思緒清晰，像是全村子的嬰兒都是從她手中接出來的。欲言又止的臉色，吞了一口口水決定將事實說明白。
　　「只不過……」
　　「吶吶。沒事了沒事了，穩婆接下來就要開始念你了，趕快進去陪姊姊吧！」短髮女子天外飛來一筆。
　　男子先去倒了杯水再進房，短髮女子便馬上將穩婆拉到離房門五米遠的地方輕聲爭執。
　　「不是說好不提了嗎？」
　　「把他一個人蒙在鼓裡也不好吧？更何況他是那孩子的親爹哪！」
　　「唉唷！要是他知道了，姊一定沒好日子過，那孩子也不例外。」短髮女子氣急敗壞。
　　「算了算了。我也只能幫你們到這裡了，反正別人家的事我也管不著，剩下的你們自己看著辦吧！有孩子的健康問題就來找我。走啦！」
　　短髮女子目送穩婆走出家門，不時聽到穩婆嘮叨著：「好心被狗啃呀！幫你們這些年輕人，壞了我這身老骨頭還要被你們嫌。」
　　「喂！不要再說啦！到時候被左鄰右舍聽到難看的可是我們呀！」短髮女子雙手拱成圓形大聲喊叫著。
　　穩婆已經走遠，依舊能聽到那滔滔不絕的碎念，但已經聽不清楚在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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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凝兒淡笑地接過水杯，啜飲了一口，道：「祥宏，你說這孩子該起什麼名字好呢？」
　　「妳來起吧！老婆大人說的是！」
　　房內安靜了許久，直到凝兒有了些頭緒方打破那靜謐的氣氛。
　　「我以前就想過，如果我以後有了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要叫他『思言』我希望他未來能謹言慎行，尤其是能夠經過大腦再說話。」
　　「妳說好就好，不過我也很喜歡這名字，就這麼定了！」
　　一對夫妻在房裡有說有笑，逗弄著懷裡的嬰兒。過了一週的調息，夫妻倆親自登每一戶人家送上喜餅表示誠意。
　　「恭禧！」每個人如是對他們祝賀，簡短的二字卻充滿了祝福。
　　在黃昏的田埂上，一對背光的身影投射在地面上，十指緊扣，步履蹣跚，漾起了幸福的嘴角。
　　「執子之手。」凝兒起了頭，劃破了寧靜。
　　良久，「與子偕老。」祥宏嘴角微微揚起，再道：「之前一直想問卻都忘記了，孩子是男生還是女生？」
　　此番話一出，凝兒停止了腳步，雙眼悲傷地望向前方的丈夫，輕聲語之：「女生……」
　　「怎麼了？不舒服嗎？」語畢，凝兒搖搖頭，應：「男的。」改了答案。
　　「祥宏……如果……」
　　「如果？」
　　凝兒吸了一口氣以冷靜，問：「如果我說是女生你會怎麼想？」此時，眼淚欲奪出眼眶。
　　祥宏沉默了一回兒：「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囉。不過這次是男生為什麼要問這個呢？不要想這麼多。」俯身摸著凝兒的頭頂。
　　當祥宏仍往前走，凝兒依舊駐足在方才止步的地方無聲地啜泣。此時此刻，除了凝兒、穩婆和短髮女子外，所有人都蒙在鼓裡。就算紙包不住火，凝兒也決定要保密到底，即使被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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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凝兒蹙緊眉頭雙手托著今天才滿月的嬰兒在走廊上來回踱步，當大門「砰」地一聲發響便馬上望向玄關的女性，縱使看到那名女子有些鬆口氣，但心中還是十分焦慮。
　　「姊！！」短髮女子成了落湯雞，單手堆開了大門，不少水滴順著髮絲滴下，緊貼著臉龐輪廓的烏溜黑髮，增添了不少稚氣，如同在海水浴場嬉戲完的女孩兒。
　　「她從起床開始就一直咳嗽。先跟我來。」雖然內心很緊張，還是聽得出來她的語調平穩而冷靜。
　　兩人走到了客廳，短髮女子放下了她專門放醫療器具的手提箱交談了一下，凝兒就走到了衣櫃前拿一條毛巾幫短髮女子擦乾頭髮。
　　「……」短髮女子不語，眼神專注於視野中的嬰兒，又從手提箱拿出幾包藥遞給凝兒。
　　「喏。三餐飯後一包白藥粉，睡前在喝下這藥水。」
　　「思言沒事吧？」
　　「發了高燒。要好好休息、多喝水。另外她真的是遺傳到妳。」短髮女子微微搖頭嘆息接著道：「天生氣喘，又遺傳到妳的體質，妳後半生真的會累個半死。」
　　「……」凝兒沉默。
　　「不過也沒關係，只要好好照顧一定能像一個平凡的女孩子活著。」短髮女子補述一句，此用意只是為了讓凝兒打起精神。
　　「蘭兒，謝謝妳。」當感謝的笑顏漸漸地消失，凝兒又皺起了眉頭。
　　待思言不再有任何異狀，兩人在客廳裡天南地北地聊著，聊著聊著，像是腦中閃過思言的畫面觸景生情般開啟了回憶兒時的自己的話題。
　　雙手握緊了喝到一半熱咖啡的馬克杯，此刻與凝兒的手有著天壤之別的溫度，蘭兒則是一手抓著馬克杯的耳朵，一手撥弄著書櫃裡的書本，這整個書櫃是凝兒專門為蘭兒準備的，裡面放的都是有關醫學知識的書籍，這是為了避免蘭兒到花蓮借宿會無聊而放置的，可見兩姊妹的手足情深。
　　「不回去台北嗎？爸媽可是會擔心的。」
　　「妳這樣子我怎麼趕回去，就是爸媽要我過來看妳的，妳已經連續好幾年沒有回娘家了，何況明天放颱風假。」
　　「……」凝兒保持緘默。
　　「人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但妳這樣只是累了自己，不能疼妻子的丈夫妳卻如此癡心又盲目地聽從，何苦吶？」語中帶有委婉的譴責和擔心。
　　「……」

御犽

　　「妳天生體質虛弱，隨著姊夫櫛風沐雨，現在倒也連累到了思言，懷孕期間沒有好好調養身體反而讓思言的人生要這麼苦。」
　　「好啦，不要再說的。」凝兒淡淡的道出這句話舉白旗投降：「以前大家都說我的個性就是一個姊姊該有的，但是妳那張嘴更是當長女更該有的。」
　　「是呀。」蘭兒停止的方才的訓話，坐在凝兒旁邊啜飲了一口苦澀的黑咖啡。
　　「以前，只要我被別人欺負，即使以為自己隱瞞地很好卻還是會被你們發現。」
　　「廢話！那麼明顯的傷誰看不到，就算是小小一個鮮紅的傷口，年獸想忽略也難唷！」蘭兒如是道，又補述了一句：「不過沒有那些傷痕，妳根本就是當梨園弟子的料。」
　　「礙於身體健康。」凝兒慨嘆，雖然無奈也僅能接受。
　　「小時候妳事事都讓著我，這讓我這個當姊的感到很沒面子吶！」
　　「誰叫妳身體那麼差！不多讓著妳怎麼在妳有生之年活地開開心心不需度此生、不負爸媽之願？」蘭兒稀鬆平常的道出，倒是這時的凝兒聽到此番話一出便停止了所有動作。
　　兩人沉默了許久，直至一方開了口。
　　「姊～這幾天就麻煩妳了，我要住在這裡一陣子，我跟思言睡一起就好了。醫院那邊原本是要我來這裡做義診，剛好爸媽要我順便來看妳。」蘭兒雙手合十感謝凝兒。
　　凝兒先是沉默了良久才開口：「蘭兒。」輕輕地換了正要回客房的蘭兒，她僅有回頭，停住目前的動作。
　　「妳知道我為什麼一直跟著祥宏嗎？」凝兒注視著杯中的咖啡。蘭兒全身面向凝兒，原本喜悅的笑容似乎被這一句話給影響，慢慢地，嘴角成了一條橫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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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應付一章回的字數所以在主樓下面補回，這樣應該不會被版龜咬吧？